望月湖（中篇小說）（2）

來源： 湖北作家網(wǎng)　　    發(fā)布時間： 2015-08-11    作者： 不忘本

 (六)

龍泉村與新莊村的資源互補，促進了龍泉村旅游品質(zhì)的提升，當?shù)芈糜挝徒?jīng)濟效益更大了。

王蕓和文勇的接觸更加密切，白天兩人經(jīng)常在一起商量工作，晚上王蕓也經(jīng)常避開旁人視線，留宿龍泉村。

書記李永強的女兒英子以謂東鄉(xiāng)中考狀元的成績，成為全市一些重點高中爭搶的香餑餑。在文勇建議下，最終選擇了柳河縣一中，三年高中學費全免。

柳河縣城離龍泉村有145公里路，英子每個月才能回家一次。每次從學校回來，性格更加活潑，面容更加青春的英子基本就“跟屁蟲”一樣粘著文勇。一會幫文勇收拾寢室，一會清洗他換下的衣服，一會大聲講述自己的學校趣事，一會又詢問文勇在村里的事情，很是熱鬧。

 文勇也像一家人一樣，打心里喜歡這個小妹妹。只要英子從學?；貋恚捅M量抽出時間，繼續(xù)輔導她的英語，有幾次還帶她跟著自己當導游，讓她在家過一個愉快的假日。

月底，已上高二的英子又回來了。

一到家扔掉背包就跑到文勇寢室，見他在電腦前忙碌，就自個收拾打掃了一遍寢室，又扯下床單，收起幾雙換下的襪子，拿回家清洗起來。

 英子回來了，晚餐當然十分豐盛，文勇陪英子爸爸李書記喝了一杯酒。天很快黑了，英子堅持要送他回寢室，走到半路，英子突然不走了：“文勇哥哥，我問你一個問題。”遲疑了一會，還是停住了。

 “你問吧，想問什么都可以”文勇邊打著酒嗝，邊答應她。

“我，這個，這個，你寢室是不是有女的住過??？”英子用牙齒咬著嘴唇,聲音里都有了哭腔。

 “你怎么突然問起這個呀？發(fā)現(xiàn)了什么？沒有吧，應該沒有的，我一直一個人住，沒有女的。”文勇一驚，但還是否認了，畢竟沒結(jié)婚，這樣跟女的來往，總歸不是件光彩事。

 “哦，那就好，也許是我想多了，希望是我想多了。你自己回寢室吧，我先回去的。”英子并未繼續(xù)送文勇，走時，情緒有些低落，顯得心事重重。

文勇看著英子獨自離去，心里一怔，很想喊回她叮囑幾句，但還是選擇沒出聲。

他沒回寢室休息，而是獨自來到望月湖邊，靜靜坐了一個多小時，才慢慢回到住地。

這一夜，直到凌晨三點，文勇才勉強入睡。

王蕓作為女性，村支部書記在下達工作任務時，對她很照顧，在村里的工作也就沒什么壓力。所以她一到村里，就基本在花很大精力應付各種考試。第一年，她參加了縣級公務員考試，沒能如愿。后來又參加市里的事業(yè)單位招錄考試，還是失敗了。

兩年間，文勇卻一次也沒參加考試，把精力全放在村里的旅游，以及村民的茶葉種植和高山蔬菜的新品種推廣上。

對王蕓兩次失敗和情緒低落，文勇只能全力安慰她，勸她不要氣餒，只要努力付出、參與了，回報是遲早的事。

嘴里在安慰著別人，文勇突然覺得自己也該緊張一下。一晃來村里工作兩年了，如果三年期滿，自己還沒找到適合崗位，那將是件面臨失業(yè)的尷尬事。文勇從考取公務員的同學那里借來一大包復習資料，開始每晚在家看書復習起來。

文勇開始用功復習準備公務員考試，可認真復習了一年的王蕓卻突然對學習沒了興趣。來文勇這里的次數(shù)也越來越少，一到雙休，就坐車往市里跑，有時該上班也請假一去幾天。

文勇一直以為她是接連兩次失敗，加之現(xiàn)在自己在復習備考，也許是怕打擾他才不過來，就沒去想這事。

直到后來發(fā)生一件事。

那天文勇突然有些想王蕓，一算快一個月沒見面，就打電話約她晚上過來。

文勇住的宿舍是內(nèi)部不帶衛(wèi)生間那種辦公室改的。

夜里，王蕓起床到辦公室旁邊去上廁所，放在枕頭下的手機突然震動了，文勇一看，來電名字是“林浩”。他拿起手機本想接聽，一想覺得不禮貌，就又放下。剛放下，又震了一下，他拿起一看，是條短信。

內(nèi)容直接在屏幕流動式顯了出來：“寶貝，這早就睡啦？想你了怎么辦？本周你再不來，我就到村里來看你的，親一口！”，來信人名字還是“林浩”。

文勇的全身熱血直往頭上涌，這個“林浩”是誰？他拿過手機，翻出短信和通話記錄，查到了四條未刪消息，全是跟林浩相互親熱的曖昧內(nèi)容，而且記錄也顯示，兩人最近通話十分密切。

王蕓回來鉆進被窩時，文勇已完全冷靜下來。他淡淡地說；“起床吧，我送你回去。”

“回哪里去啊？這晚還回去？明天早晨我再回去的。”王蕓很奇怪，是他約自己來過夜，現(xiàn)在完事了又要自己半夜回去，什么意思?。?/span>

“呵呵，你覺得這樣同床異夢很過癮吧？”文勇是個很直截了當?shù)娜?，有了心思就不愿藏著?/span>

 “你什么意思呀？大半夜的發(fā)什么神經(jīng)？” 王蕓生氣了，探起身子找自己的衣服。

“哼，你心里清楚得狠，我也不想隱瞞什么。這個林浩是誰？你跟他什么關(guān)系？”文勇只想打開窗戶說亮話。

 “林浩？你，你，你偷看我手機了？”王蕓急忙從枕頭下摸出手機，翻看著。

 “錯，不是我偷看，我還沒卑劣到這程度。是這個林浩打來電話，我沒接，但他又發(fā)來信息，我就無意看到了。”文勇一口氣把話說完，就等著王蕓的辯解了。

但王蕓并未解釋什么，她以最快速度穿好衣服，收拾自己的東西。然后淡然告訴他：“沒錯，林浩是我大學同學，現(xiàn)在在市公安局工作，他在大學就一直追我，那時我沒答應。可現(xiàn)在，他答應幫我安排工作，把我弄到市里上班，我就答應他了。沒辦法，文勇，我們必須現(xiàn)實點。我對不起你，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了。我很愛你，但你不能給我想要的，再見吧。”

王蕓一口氣說完，提起包開門離去。文勇呆坐在床上，突然又起身跑出門，向王蕓追去。

這大半夜的，一個姑娘提著包趕路，他還確實放心不下。

王蕓離開后，再也沒跟文勇聯(lián)系過。

聽來村里辦事的新莊村婦聯(lián)主任說，王蕓十天前沒打招呼，也沒辦辭職手續(xù)，突然收拾行李走了。前幾天又回了趟村里，給大家發(fā)了喜糖，說是要結(jié)婚的。

這么快就結(jié)婚？是跟那個叫“林浩”的結(jié)婚？回村發(fā)喜糖也不愿跟自己聯(lián)系？

文勇的心被徹底刺痛了，獨自靜坐望月湖邊，文勇想起一年多來跟王蕓在一起工作和親熱的往事，一幕幕就象發(fā)生在昨天。而這一切，都因望月湖而起，也在望月湖的見證下發(fā)生。可現(xiàn)在，給自己療傷的只有眼前這寬闊無比的望月湖了。

文勇好想大哭一場。

突然想到同學王丹，現(xiàn)在應該找到新的工作了，也應該有了自己滿意的另一半吧。不知她現(xiàn)在生活的怎樣，難道這王蕓也跟王丹一樣，只是上帝送給自己的又一個“美麗傳說”，是上天恩賜給自己的一個美夢而己？

與兩個同校師妹的交往，讓文勇想起一首歌“女孩的心思你別猜”，難道在這物欲橫流的現(xiàn)代社會里，清純的山里女孩也能如此快速變得世俗起來？

(七)

 隨著三年期限快滿，跟文勇一批招考到柳河縣13名大學生村官陸續(xù)考走，就剩他還工作在村里，至今未參加過一次考試。雖然省、市、縣幾級組織部門給了他很多榮譽，可這村官的身份還是沒變。

書記李永強夫婦發(fā)現(xiàn)文勇的話變得越來越少，工作上更忙碌了。不是奔波在村民的高山蔬菜推廣現(xiàn)場，就在查看當?shù)夭枞~種植戶的新包裝設備試驗。晚上也以看書復習為由，很少喝酒，甚至有時飯也沒來吃。女兒英子回來，也沒過來給她輔導英語，只是默默待在宿舍看書。

李永強和妻子張大香都理解他背負的壓力，好心疼，但也只能嘆氣，幫不上什么。

就在文勇三年大學生村官即將結(jié)束時，去省城參加的第一次，也是最后一次公務員招錄結(jié)果出來了：他在報考的職位里，筆試面試綜合成績第一名。

隨后，經(jīng)過了政審、體檢等一系列程序，剩下就是耐心等待了。對這個好消息，給李永強夫婦帶來的驚喜比文勇還大。雖然為他的即將離去有些不舍，但也為他即將成為公務員而高興不己。

文勇照樣在茶葉包裝試驗車間忙碌，照樣在跟來村里考察投資酒店的老板洽談，照樣在為村里開辦旅游公司做著謀劃。

英子即將參加高考，每月放假回來，也會帶著不少書，在家熬夜學習。放下書本，文勇有了少有的輕松，但對英子的辛苦更加心疼，總是想辦法輔導她，幫她分析學習中的難題，同時帶她去湖邊走走，調(diào)節(jié)緊張的心情。

有付出就有回報，這一年注定村支部書記李永強家喜事不斷：先是暑假里，女兒李玉英被省城重點大學錄取。接著是秋季到來時，跟自己象一家人一樣的文勇，被錄取到省委組織部工作。

得到這一消息，文勇很是奇怪，自己報考的是省委統(tǒng)戰(zhàn)部呀。通過電話咨詢，原來是組織部一直在關(guān)注自己，專門將他從統(tǒng)戰(zhàn)部崗位調(diào)劑過去的。

離開前，趁著皎潔月光，文勇來到了望月湖邊。安靜的環(huán)境讓他回想一些往事，雖基本都是些讓人憂傷的事，但卻能讓人寧靜下來。

他突然想起很久沒跟母親聯(lián)系了，三年里，除了過年，平時基本沒回過家。是龍泉村讓自己過了充實忙碌的三年，現(xiàn)在就要離開，他很有些傷感和不舍，也有不少感慨和激動。

文勇給母親去了電話。

母親越來越老了，電話里對文勇過去三年的經(jīng)歷并未全部搞懂，只知道他在外地工作，由于工作忙很少回家。而對他現(xiàn)在要到省城工作，還很奇怪：“在那邊工作好好的，為什么要換地方呢？是不是跟領(lǐng)導跟同事關(guān)系處不好??？”

“不是的，這幾年一直在農(nóng)村工作，現(xiàn)在要到省城，是一個大的進步，是個大好事。”文勇確實不知怎么解釋才能讓媽媽高興起來。

 “進步就好，那你要繼續(xù)努力，多跟同事處理好關(guān)系……”,話沒講完，一旁的姐姐接過了電話。

 “組織部門是個好單位，太好了，再也不用跑鄉(xiāng)下了，加油干，往后的路就會越走越好走。”還是姐姐懂這個，三年里，姐姐帶著外甥來龍泉村看望他兩次。對村官與上級組織部門的差別，她心里明白著。

 離別的日子到了。

 從龍泉村到通客車的鄉(xiāng)里，有31里路程。李永強夫婦象當初送女兒去省城上大學一樣高興，提前就租好一輛面包車，要親自送他去鄉(xiāng)里客運站。

文勇幾次叮囑李書記，自己要走的消息暫時別外傳，但大清早來接自己的面包車一進村委會，后面就跟著很多村民和黨員。

站在宿舍臺階上，看著下面一大片提著東西的村民和黨員，文勇眼睛濕潤了。

三年啊，自己早把這里當成家鄉(xiāng)，投入全部身心幫助鄉(xiāng)親們過上好日子。淳樸的村民也早把他當成親人一樣照顧和尊重。

工作中，對這毛頭小伙，大家從不屑到懷疑，再從懷疑到敬佩，他的威信已超過支部書記李永強，文勇的話在村里那絕對就是權(quán)威發(fā)布。

生活中，大家更是把他當親人。誰家有個大的活動，辦個紅白喜事，能請到文書記上家里做客，那一定是件十分榮耀的事。

文勇站在臺階上，清了清嗓門大聲說：

“鄉(xiāng)親們好啊，大家這樣，我會感到難受的，今天我暫時離開只是工作需要，請大家相信，我今天離開，并不是我永遠的離開。雖然到另一個崗位工作，但新的工作也跟我們村的事情有聯(lián)系。大家放心，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龍泉村，忘記不了龍泉村人給我的幫助和溫暖。這里是我從學校踏上社會的第一步，對我的人生產(chǎn)生了很深遠的影響。龍泉村就是幫助我成長的故鄉(xiāng)，龍泉的鄉(xiāng)親們就是培養(yǎng)我成長的親人啊，我一定會經(jīng)?；佚埲蹇赐蠹业?。”說完，深深地鞠了一躬，起身時，兩行熱淚滑落。

（責任編輯：安遠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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